Discuss simply “the Spirit of Ceramics”——2021 Jingdezhen International Ceramic Art Biennale
“瓷的精神”——2021景德镇国际陶瓷艺术双年展刍议
金文伟
图1 展览现场(一)
洁白、细腻的高岭土有着良好的可塑性与耐火性,其对瓷的诞生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德国人李希霍芬将高岭土的学术名称译为国际通用的英文“Kaolin”,在牛津词典里,高岭土的另一个英文名是“China Clay”。说明中国人发明的瓷器以及演绎的瓷器史在人类文明进展中扮演了独特的角色和影响力。毫无疑问,瓷的发明和使用改变了世界陶瓷文化的格局,4000余年的瓷器发展历程也一直改变着我们的生活,丰富着我们的历史。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陶瓷史如此灿烂且发展有序,曾为国家文化和经济建设甚至世界文明做出重大的贡献。
1911年,清朝衰落,有关中国陶瓷艺术学术方面的论述载入了史册,也停留在之前所有历经朝代直到清代的物品上。近百年的闭关锁国,鲜有一个重要的文献告诉世界截然不同的陶瓷故事,也鲜有中国现当代陶艺的文献资料在国外大学、博物馆的里可供阅读。
自改革开放后,相比传统陶瓷艺术,当代陶瓷艺术一直是一股潜流,这股潜流深受西方艺术史中古典和当代艺术的影响,这为中国当代陶艺家面向传统陶瓷艺术的思考和创新奠定了参照系。一批有着中国陶瓷史学基础并在国际上有一定影响力艺术家,以周国桢、姚永康、吕品昌先生等为代表不满足于经典传统陶瓷审美判断,进行反思创作的作品和理论阐述影响了许多后学者。1998年,在杭州“中国青年陶艺家邀请展”展示当时国内最新的当代陶瓷艺术学术成果,学院的力量在中国传统陶瓷艺术的嬗变和创新表现中绽放出绚丽的光彩。诸多研讨会对我国举办有影响力的竞赛展都发出共同的呼声。众所周知,20世纪30年代意大利“法恩扎国际陶瓷竞赛”、20世纪50年代在欧洲成立的国际陶艺学会(IAC)、 20世纪60年代开始美国的国家陶瓷教育委员年会(NCECA)、20世纪80年代中期国际公认的日本“美浓国际陶瓷竞赛”、20世纪90年代韩国“京畿道世界陶瓷双年展”等国际陶瓷艺术竞赛展和机构一直主宰着世界当代陶瓷艺术的话语权,这给我们陶瓷大国提出了思考?不少中国陶艺家靠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入选国际展甚至获奖,从而确立国际身份的同时也不断地努力呼吁国际竞赛展在国内举办。值得庆幸的是,越来越多年轻艺术家已经在近些年国际竞赛展里脱颖而出,展示中国当代陶艺的成果。正如总策展人吕品昌先生所说“在中国举办一个高质量、国际化、可持续性的双年展是我和我们这一代陶瓷人共同的愿望”“打造一个与陶瓷大国地位和影响力相匹配的展览”(“瓷的精神”双年展开幕致辞)。
“中国瓷都”景德镇,自古以来是东西方通过陶瓷进行对话交流达成相互理解和认同的重要窗口。毋庸置疑,开放、包容、共享的景德镇已经成为一个世界陶艺中心。2019年,国务院批复设立景德镇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是国家层面推进陶瓷文化发展的战略性眼光和策略。有责任感且具学术敏锐的学者观察到,从陶瓷文化的学术高度打造一个具有中国话语权,传播中国陶瓷创新精神和文化价值观的高端品牌展览的迫切性和重要性。因此,由景德镇市政府、景德镇陶瓷大学主导,联合国际陶艺学会、中国对外文化集团共同主办“景德镇国际陶瓷艺术双年展”也应运而生。通过策划和举办两年一届的国际性学术大展,把景德镇与世界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打造中国瓷都对外文化交流新平台。
在新冠疫情肆虐的背景中,在陶瓷大国举办全球性的品牌学术国际大展是一代人历史责任驱使加上一个城市、一个大学的勇气和担当。及时回应我国陶瓷艺术发展的时代需要,也是当下世界陶瓷艺术工作者的召唤。它契合了“瓷的精神”主题阐述:弘扬人类与泥火交互生成的人文情怀和精神力量,延续艺术与科学无尽愉悦的生命体验,强化陶瓷在多元文化交融中的纽带作用,以开放的视野、嬗变的智慧、兼容并蓄的胸襟,坚毅的勇气面向陶瓷艺术的挑战与未来。因此,从2021年年初开始策划便得到景德镇市政府、国内外重要相关机构、院校和专业人士的广泛支持。
吕品昌先生和IAC主席托比恩先生作为双年展的总策展人,明确提出陶瓷概念的宽泛性:“在尊重各国、各地区的文化和传统,尊重历史、尊重社会的基础上,强调陶瓷新工艺、新技术背景下艺术和文化表现的多样性。传播人类共性语言,关注各个地区历史沉淀中区域化的身份特质,关注陶瓷传统的实用属性背后的精神品质,关注陶艺家在泥火中的自由精神、关注艺术介入陶瓷工艺及实践之间的界线,思考陶瓷在当代艺术中的位置。从而建立起符合现代审美要求和趋势的新规范、新形态”(“瓷的精神”双年展画册前言)。开放、包容始终是这个城市和瓷的塑性。
从2021年7月5日举办新闻发布会以来,便引起世界陶瓷工作者广泛地关注和回应,短短两个月便收到19个国家和地区共2360件参赛作品。由9个国家28位极具影响力的当代艺术家、理论批评家、教授、陶瓷大师组成的艺术委员会的委员,经过三轮线上、线下的公平公正的评审,选出206件入围作品。其中,中国177件,来自21个省、市和地区;国外29件来自19个国家。最后通过线上结合线下的方式评出高岭奖金奖1名、银奖3名、铜奖5名,陶溪川新锐奖23名,金意陶20名共52件获奖作品。它们分布在器皿、雕塑、绘画、装置、影像五大板块,兼顾到目前世界陶瓷艺术所涉及的主要领域和群体聚集的最新成果。获奖者涵盖中国、美国、韩国、挪威、刚果、加拿大、泰国7个国家。
从实际参评2344件作品来看:雕塑998件、器皿500件、绘画508件、装置317件、影像21部。可见雕塑、器皿、绘画仍然是目前全球陶瓷艺术的主流形式,装置形态作品数量增长和影像作品的参赛也可以看到近些年的陶瓷表达形态结构的变化和突破。这种变化和发展的一个主要特征是参照主体展里一个特邀展两个平行展。邀请近四十年在五大板块里取得卓越成就的207位(特邀展103位+陶瓷绘画提名100位+影像特邀4位)国内外有代表性艺术家的代表性作品展示,基本上反映了近四十年陶瓷艺术发展的主要脉络和源头。它们在现场建立起了一种内在的联系,为我们阅读和思考提供一种身临其境多层次的现实感受,也为观众阅读竞赛展做了很好背书和参照。
有意思的是在特邀展和竞赛展里,许多国外艺术家作品都在景德镇和国内其他瓷区完成。对艺术家来讲,时空的变化,对所在地现实的认知、判断和想象的艺术转换,有了被自己或他者重新阅读的可能,在陌生的文化、材料、工艺等中找到熟悉,也为展览提供了一条反观本土陶艺的线索。即熟悉中感到陌生。即便是同一作品,在不同主题与不同空间里,不同的展示呈现出不同的结果,作品本身也有了更多的意义。
把“陶瓷绘画”单独作为双年展里的平行展是之前相关国际双年展里少有的。众所周知,陶瓷绘画是世界陶瓷艺术史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景德镇重要的艺术表现形式,深深地根植在景德镇丰富的陶瓷工艺里,且历史悠久。被提名的50位中外艺术家、画家把当代学术思想和艺术追求融入大瓷板、器皿、雕塑等中,通过釉上釉下、高温色釉、贴花纸等的工艺运用和表现,突破陶瓷材料、陶瓷绘画固有的思维模式。100件作品集中展示了“陶瓷材料与当代艺术理念的融合;也是陶瓷艺术与时代精神的融合;更是传统陶瓷文化与现代思想的融合。陶瓷绘画根植于深厚的陶瓷文化传统,基于当代的艺术思想和时代精神,形成了集工艺与艺术之精粹,语言丰富,特色鲜明,形式多样的独特面貌。”(吕金泉“融合——景德镇国际当代陶瓷绘画提名展”作品集前言)。陶瓷绘画是全球化视野下当代陶瓷艺术的另一种独特的诠释。
图3 展览现场(三)
从陶艺家的经历和经验出发,通过图像、音乐、文字等,一个视听的维度里观看、思考陶瓷的文化空间和时间维度是近些年在国内陶艺届兴起的一种表现形式。国际上的一些双年展和一些电影展里都有影像和陶瓷电影独立的部分,如法国工艺电影周都有陶瓷类的电影。利用陶瓷素材表现宏观的历史叙事,从陶瓷材料、工艺的物理微观里展现人文的思考,把陶瓷独特制作过程的仪式感审美化、反映创作主体的心路历程,等等。在竞赛展里入围的4部影像和平行展“国际优秀陶瓷电影展播”里都有呈现。观众更加直接从多个角度理解陶瓷与人类自然朴实、合理健康的亲密关系。自2018年景德镇国际陶瓷电影周的推广后,国内以李见深、陆斌和谭红宇为代表,越来越多不同背景的艺术家参与到该项目中。我相信数字技术、新媒体等媒介参与到古老的艺术形式里,是与当代陶瓷艺术并存共存的一种方式。
在双年展里举办“白——意大利当代陶瓷艺术展”,我认为是中、意两国自然的契合与彼此的钦佩,意大利法恩扎和中国景德镇都是瓷器之都且交集久远。40位有代表性的艺术家的32件作品,把意大利当代陶瓷艺术不同阶段的叙事进行剖析,为“瓷的精神”提供了另一个文化视角,也对双年展作品的比较多了一个维度。在疫情阴霾尚未消散的今天,这场跨地域、跨文化对话在景德镇变得尤为珍贵且不凡。
我认为通过面向全球的一个陶瓷国际大展,很大程度上是让不同文化、不同阶层的人从中认识到在当今文化社会我们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如何理解人类与黏土及环境气候之间的关联?千年的陶瓷艺术在今天的意义是什么?在传承和创新的纠缠中是往后看还是往前看?改革开放40余年我国陶瓷艺术的发展缺失了什么?让后学者从中发现哪些盲点是值得去挖掘和补充?等等诸多问题。尽管竞赛单元有少部分国际的作品因各种原因不能达到现场;国际评委线上评审的局限性等因素,但历时近2年的首届国际双年展很重要的成果是通过这个窗口,聚焦了城市、行业和个体的判断和思考;分享不同文化背景的国家和区域间,不同时期陶艺家对同一种材料的价值判断,这些本质上是一种文化生成,文明进步的基础。同时,构建起以国际水准的策展、征集、评审、展览及最终呈现方式组成的框架。毋庸置疑,在后疫情时代的国际陶瓷发展的进程中,“瓷的精神”2021景德镇国际陶瓷艺术双年展给世界给景德镇给陶瓷行业和后学者呈现了一个鲜活而有力量的文献而被完整地记录。影响一定是深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