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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背景
2020 陶瓷艺术硕士,阿尔弗雷德大学纽约州立大学陶瓷学院,阿尔弗雷德,美国
2015 手工艺与设计陶瓷专业,高级文凭荣誉毕业,谢尔丹学院,奥克维尔,加拿大
2012 陶瓷设计专业学士,景德镇陶瓷学院,景德镇,中国
个展
2021 Reconciliation Reflection Transformation, Bredin-Lee画廊,堪萨斯市(密苏里州)美国
2020 The Consequences of Objects, Fosdick-Nelson画廊,阿尔弗雷德(纽约州)美国(因疫情原因取消实体展)
2018 Imprint Interchange Implicature, JJ Studio画廊,多伦多(安大略省)加拿大
近期群展
2021
Here, There, Now, Then: In between Journeys(共同策划)Beatrice M. Haggerty画廊,Dallas大学,欧文市(得克萨斯州)美国
Exquisite Forms III, Charlie Cummings画廊,盖恩斯维尔(弗罗里达州)美国
The Ceramics Forum: 10 Years Towards the Dialogue, 2021年美国陶瓷教育年会线上展览
Reset, Belger Crane Yard Studios画廊,堪萨斯市(密苏里州)美国
CLAY+, Clay Center of New Orleans画廊, 新奥尔良(路易斯安那州)美国
2020
Double Take,阿尔弗雷德陶瓷艺术博物馆,阿尔弗雷德(纽约州)美国
In Through the Out Door, Fosdick-Nelson 画廊,阿尔弗雷德(纽约州)美国
Cup: The Intimate Object XVI,Charlie Cummings 画廊,盖恩斯维尔(弗罗里达州)美国
28th Annual Strictly Functional Pottery National (疫情原因转为线上展览)
2020 NCECA Juried Student Exhibition, 里士满(弗吉尼亚州)美国(疫情原因转为线上展览)、

Q:聊聊你的陶艺历程吧,以及走上这条路的契机。
A:其实本科选择这个专业也是一个挺凑巧的决定,当时只是对景德镇这个城市很感兴趣, 知道它在历史上是一个很著名的陶瓷产区。当时对这个专业的了解很有限,反而是开始学习以后才慢慢喜欢上的。本科选择的是偏向设计的陶瓷设计专业,四年的学习更侧重于陶瓷器皿的设计和陶瓷表面装饰等传统技法的学习。对于运用陶瓷材料的个人创作及观念的表达这一块的涉及其实非常有限。但在这期间,通过讲座接触到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陶瓷艺术家的作品及他们的创作思考,这也直接影响了我本科毕业后出国留学的决定。在国内传统观念下我整个求学的经历是走了不少“弯路”的。本科毕业后我并没有直接选择去读研究生,一方面是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也不确定自己研究生期间的目标是什么,同时也对于北美的陶瓷体系不够了解。在一位老师的建议下,我选择了去加拿大再读了一个陶瓷的学位,之后又申请上了在多伦多市中心的湖滨艺术中心的三年长期驻场项目,这一晃五年就过去了。2018年我决定要去读研究生,当时申请了美国提供全额奖学金和助教职位的好几所学校。最终选择了去阿尔弗雷德大学,一方面是离多伦多很近,只有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同时这所大学也是在美国这么多拥有陶瓷研究生专业的院校里专业规模最大、最富盛名且历史最悠久的一所。
去年的新冠疫情影响了全世界,很不幸的是我们在最后一个学期最忙碌的时间里被迫离开工作室进行居家隔离和线上课程,毕业展也不出意外的取消了。其实这对我们2020届的毕业生影响挺大的,毕业展几乎是两年学习的一个总结,我认为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节点吧。研究生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总有种事情没完成的感觉,多少有些遗憾。我目前在堪萨斯市的一个艺术中心做长期的艺术家驻场项目。











▲俞程欧作品
Q:你的本科是在景德镇就读的,在那四年的时间里,肯定对景德镇有着别样的情感。聊聊你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以及在这创作陶瓷的感想。
A:景德镇是一个让我有着深刻情感的城市,就像所有来过景德镇的人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的传统依旧十分让人着迷。你能看到活着的历史,那么多的陶瓷工艺以及陶瓷产品,都和这几千年历史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我觉得景德镇最迷人的地方,是对于历史的传承。但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传统的观念一直束缚着许多的可能性。幸运的是,景德镇是一个非常开放及包容的城市,外来的思想及技术影响着那里的年轻人,在四年求学期间,我不仅受到了传统的熏陶也同时接受着许多新的思想。




▲在景德镇时期



▲俞程欧早期作品
Q:对你而言,陶瓷为何物?
A: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展开了说估计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从刚刚接触到陶瓷,到现在几乎十多年过去了,我对于它的认知不断地在变化。我觉得每个人对于它的认识是基于自己的实践。它可以仅仅是一种制造实用器皿的材料,也可以是承载及表达观念的载体。它很古老,从人类的史前艺术时期就有了它的身影;但又十分的当代,艺术家们着迷于它的特质以及多样化的可能性。也许我很难给予一个明确的定义,我觉得从创作的角度上来说,打动我的是那些打破固有认知的尝试,和对于陶瓷定义更多可能性的探索。
Q:陶瓷创作,你比较偏向于怎样的审美趣味?
A:当想到审美趣味这个概念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很难避免自身的偏见。我觉得它带有一定的二分法思维,简单来说就是非黑即白的思维,这种思维在很多情况下有非常大的缺陷,容易让人陷入对错之争。我希望自己能尽可能的去跳出这个思维的框架。在我硕士期间参与教学的时候,开放及包容是我学习到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态度。虽然要一个人没有偏见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但是偏见限制了许多的可能性,它也阻碍了不同的人种,文化,以及作品之间沟通的机会。



▲创作过程


▲烧制准备

▲作者俞程欧
Q:分享一下你做陶瓷一天的日常。
A:我通常在工作室待到很晚,一方面是晚上在工作室的干扰少,工作效率比较高。同时这也是硕士期间留下的后遗症吧。所以晚上睡得晚了,早上有时候就起的晚。我会给自己时间吃一顿不错的早中餐,然后去工作室开始一天的工作。在艺术中心的时间通常不是很固定的,我基本上会定一个当天大致的计划。在工作室的时候偶尔会和其他的驻场艺术家聊聊天,通常是关于我们当下的作品,但也会聊聊生活,政治,当然也有今天我们都吃了些啥。
Q:最中意的作品是哪件呢?
A: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挺难回答的,通常我都对自己的作品不是太满意,虽然也会得到旁人的夸奖和认可,但在我的观念里好像没有所谓最中意的作品。可能大部分作品都带着一部分的探索性吧,所以不确定的东西有很多。通常最终完成的时候都是喜忧参半,有些地方满意有些地方又不太满意,所以从这一件作品中得到的反馈也会帮助到下一件作品的思考。









▲俞程欧作品展
Q:第一次作品展是在什么时候?感觉怎么样?
A:其实这么多年也参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展览,除了学生期间的展览,我自己认为真正意义上以独立艺术家身份被邀请的专业展览,是2017年参加的在醴陵陶瓷博物馆的一次国际邀请展。当时从加拿大飞回国,在福建德化花了五周时间做了一整个系列的作品,最后送去展出。很有趣的是,这是我第一次被邀请回国参加艺术家驻场及展览。因为时间很有限,对德化的材料及环境又不是很了解,期间遇到了很多挑战,但也在那个城市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最后按时完成了作品,看到作品在博物馆展出的时候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Q:陶艺历程美好/糟糕的瞬间,能分享一两个吗?
A:这个应该是所有做陶瓷的人的都有过的经历吧,开窑的时候永远伴随着惊喜或者失望。我最近在一次开窑时候的经历挺让我难忘的。那一次的烧成很成功,因为装窑的方式比较特殊,在取窑的时候其中一个窑柱意外倒下来砸到了最底层的作品,非常不巧的的是,砸碎的刚好是烧的最好的一件。这几乎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我在窑里砸坏东西,郁闷了好一会儿。但几乎所有的陶瓷从业者都被迫要学会与各种类型的失败相处吧。



▲2017年在德化



▲在加拿大参观当地柴烧陶艺家的工作室
Q:你似乎比较偏好大件器型的创作,创作过程是怎样的?还是全程都是用手捏成型的
A:对于作品尺寸是在我攻读硕士期间比较关注的一个方向。其实在18年申请硕士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满足于当时作品尺寸的限制,以及尺寸与观众之间的互动的关系的局限。那时就已经有了挑战大尺寸作品的想法。在去读硕士之前的几年间我主要是以模具及注浆为主要的成型方式来创作。其实用模具的方式也可以做出大尺寸,但是整个流程会被拉得很长,也会有很多工艺上的限制。所以当工艺与探索的方向有冲突的时候,我很自然的选择了最适合的创作方式。目前手工盘筑成型是我主要的成型手段,这种方式也符合我所期望的灵活性,我可以快速的实现一些在创作过程中获得的灵感,或者更改我当下的一些决定,这种方式给予了我最大程度上的自由,很多新的想法都是在创作的过程中产生并执行的。
Q:烧制有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损坏率高吗?因为在我看来,如果这么大一件作品烧坏了的话,可能对自己的打击也挺大的吧。
A:其实北美的泥土对于做大尺寸的作品还是相对友好的,尤其是与景德镇的瓷土做比较的话。在这些年的留学期间,我有努力学习这边的陶瓷材料的知识,这给予了我对泥土、釉料的配置和调整能力。所以在做大尺寸的作品时,我会针对创作的需求作出一些配方上的调整,例如添加尼龙纤维以提高泥土在成型及干燥后的强度。目前为止我大件作品的损坏率不算高,当然过程中也遇到了不少困难,测试泥土釉料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但最终大部分都顺利完成了。而且做陶瓷烧坏东西其实应该是一个必修课吧,材料的不可控性也正是它的魅力所在。




▲烧制准备
Q:一件作品从构思、动手创作到完成,你一般是怎样展开这个过程的?
A:这个要看情况了,有时候我会有很明确的想法和计划,会有大致的草稿。但是我认为创作是一个不断推进的过程,新的想法经常会在创作的过程中冒出来,这也许就成了下一件作品的开端。有时候我也会让自己不去想具体的东西,凭借在当下环境中能获取的信息作出本能的判断,这也是我在硕士期间的一个练习,因为当我发现自己陷入一种固定的思维或创作模式的时候,我会产生危机感,这也迫使我不断地去寻求改变。
Q:成为一名陶艺家,你觉得哪些素养比较重要?
A:我认识的优秀的陶艺家私底下创作时都十分的努力,而且越优秀的人就越发的努力。我觉得这应该是最基本的一个素质吧。然后是对于创作的热情,选择陶瓷作为创作的媒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没有足够的热情,长期坚持下来是一个挺大的挑战。最后是敢于冒险以及自我批评的态度,也是不可缺少的,我觉得这些对于所有类型的艺术创作都是适用的。







▲创作之余,观展、旅行、逛博物馆
Q:在我看来,自觉的创作必然包含着对以往自我的更新,无论是想法/主题上还是技艺上。你会做这方面的努力吗?顺便聊聊你认为在创作上感觉自己是“更进一步”了的时期/瞬间。
A:这是当然的,不论是艺术理论上的积累还是创作上的实践,我都是一个不容易满于现状的人。其实感觉到自己更进一步的时期或瞬间,通常是在反思自己的的时候,或者是看到自己曾经的作品时猛然意识到原来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虽然还有很多的地方可以进步,但我也认识到自己在逐步地朝目标前进。
Q:还会经常和国内做陶瓷的朋友联系吗?和他们一般会聊些什么?
A:偶尔会联系,通常都聊聊大家的生活现状和未来的计划,最近也有聊一些国内的工作机会和市场方面的东西。当然也会聊挺多无聊的东西和生活琐事。
Q:对有出国求学做陶瓷计划的人,分享一些建议吧
A:不敢说是建议,仅仅是分享一些我自己的留学经验。把外语学好真的非常重要,因为这是一个基本的沟通能力和学习的工具。虽然我英文水平在国内的时候已经还算不错了,但流畅的沟通、阅读和写作的能力是我刚出国时的一个短板。随着在外生活和学习年份的增长以及自身的努力,现在不敢说毫无障碍,但也基本能够做到应对自如。另一个是要想出来读书的话,需要多去了解想去的国家的陶瓷教育环境,这也是我刚刚出国时遇到的一个很大的挑战,一开始的时候很不适应北美的教学方式和节奏,这都和国内的教育体系有很大的区别。如果能有意识的准备并且能在出来以后用最少的时间适应,就可以尽快进入到一个良好的学习状态。






▲自己配釉、试釉、炼泥
Q:“人生就像是跑步……”,做陶瓷亦是如此。在这条路上,有没有对你而言特别重要的人?
A:这么多年在海外留学及创作的经历,我受到了很多老师的提点及帮助,同学同事的鼓励,还有我父母在背后的默默支持,有太多的人我需要感谢。但如果说特别重要的人,当然是和我一路走来的人生伴侣黄婧,她是一位十分优秀的、让我敬佩的陶瓷艺术家。我们自从大学三年级在一起后,从出国留学,到参加艺术家驻场项目,再到攻读硕士,我们都很幸运的申请上了同一个地方。在工作上我们是伙伴,在学校里是同学,在人生中是伴侣。虽然常有分歧也会争吵,但是也是最了解对方的人。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陪伴,我如何能克服这么多的困难,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她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Q:没见过你本人,但看照片感觉有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喜欢你作品的人多吗?
A:谢谢你用温文尔雅来形容我。其实我是一个有点内向认生的人,但是自从出国以后变得比以前更健谈,性格也变得开朗,有时候甚至在探讨创作的时候也会变得比较尖锐,这个时候可能和我的外在不太相符吧。对于我的作品,当然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我通常不会过分关注这方面的事,只是专注在创作上。

▲作品杂志报导

▲俞程欧(前排左二)

▲俞程欧与夫人黄婧
Q:最后,聊聊你最近的个展吧,以及未来的展望。
A:这一次的个展主要展出了在过去八个月里,我在堪萨斯参加驻场项目时创作的作品。大部分是延续了我在研究生时期创作探索的主题:关于符号以及符号在不同文化体系下所代表的象征性意义,同时如何通过符号化的抽象语言去呈现和创造。展览中的雕塑,是我从陶瓷作为容器这一个概念出发,对于容器(vessel),容器内的空间(void)及其所象征的负空间和内部空间;我以此为起点,延伸到对其他有相似代表性的符号,例如人的头部所象征的思想或心灵的容器,建筑所象征的栖息或生活的容器等。以作为符号化的物品本身所蕴含的哲学意义上的象征性特质去创作雕塑,我希望通过这样的形式去探索当物品脱离功能属性的时候,在不同社会背景下所被赋予的文化内涵和叙事性所带来的新的意义的可能。展览的标题是:“reconciliation,reflection,transformation”reconciliation指调和,和解;reflection指反映,记录,回想;transformation指变化,转变,变革。这三个词描述了我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身份角色转换的经历;以及这种转换所带来的困惑、思考和变化。更具体的说,在中国本土文化与西方文化碰撞的背景下,我如何通过个人的经验与感受,去探索在美国这样一个拥有多人种文化背景的环境下,寻找并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社会及文化身份。展览中的雕塑也包含了我对于“轮廓”(silhouette)这个二维概念的思考和理解。我尝试把自身在环境变化下的感受,融入到这系列的创作中。同时借鉴摄影中的技巧,来呈现一种运动、轨迹及变化的状态。作品尝试表达的是一个运动和变化的状态及过程,而并非其起点和终点。
这次个展其实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自去年三月美国疫情爆发以来,我们在临近毕业前被迫离开了工作室,居家隔离了四个月。重新开放后已经是下一个学期临开学前。我们被告知在一周内清空待了两年的工作室,而那时的工作室里还是三月份离开时的状态,挤满了未烧制的作品。九月份来到堪萨斯市开始驻场项目后,我几乎是不停地做东西。可能是离开了工作室这么久,也可能是积存了很多居家隔离时的空想,只想着赶紧把这半年的时间补回来。去年的下半年就在这样的状态下过去了。而今年年初的时候,一个本地的画廊找到我,邀请我四月做一次个展。虽然时间、场地和设备都很有限,无法像在学校时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挑战一些大胆的想法,但也算是这过去大半年的一个总结吧。虽然一直以来想的是毕业后尝试在美国发展,但是由于美国疫情的原因,去年毕业的时候有认真地考虑过回国工作。可惜全球的航班管制,再加上美国疫情的失控,所有回国的计划都泡汤了,但也算是机缘巧合的被迫留在了这边。
我今年满三十,这么些年磕磕绊绊的走到今天,很庆幸自己还没有放弃这份对创作的执着。到了这个岁数我对于许多问题也现实了不少,希望将来找到一份合适并且能养活自己的工作的同时,依然能够持续地去创作——这也是我认为对自己最重要,并且最需要去坚持的东西。













▲俞程欧“reconciliation,reflection,transformation”个展

▲俞程欧在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