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潘英伦 青年陶艺家 广东柏林陶塑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1989年生于佛山石湾,就读市场专业,曾在加拿大留学和工作,后于广州美术学院进修。喜爱艺术,喜猫。自少家庭从事石湾陶艺多年,回国后在柏林艺术馆研究学习陶艺。

我喜欢论述思考一些命题前,通过先提问一些关键问题,通常更有助思考问题的本质:
一个外国人来广东学做菜,做出了新的广东菜口味,算不算广东菜?
一个中国人移民去了国外,用国外的食材尝试做出家乡的味道,算不算广东菜?

由此回归到一个问题:当代石湾是什么?
这是我入行以来一直都挥之不去的一个问题。
在我眼里,每一个年代的石湾都跟当时的当下发生联系,自然是千姿百态,每一个年代的口味都各不相同。不存在所谓写实还是写意的陶艺,没有纯粹的写实或者写意的存在,每个年代的人的眼中,石湾都不是同一个石湾。有瓦脊的,有瓷砖的,有石湾公仔的。每个人只看到了大象的一部分,硬币的两面。

但在我的眼里只有一个硬币。我们一直坚守的,一成不变的“市场”和“风格”,他就像一个不再迭代的硬币,一直停在某个年份,不再版。
很多人说先积累,每个人都会说先写实再写意,去积累再发挥。我想说,为什么我们总是看事物分两面,好比我们先学听再学说,但是往往我们是每天都在听都在说。大部分人的学习。都是说出来的话跟听的一摸一样,没有经过自己的思考,没有自己真正的表达。

《观自在》
我想主张的是,我们每天都为了达到形神俱备,我们为什么只练形不练神?也有人说形就是神,我觉得并没有错,但这个形是怎么样的形?形神对应,用什么形的手段自然就会升华出怎么样的神。
现在万物趋同,大家都在逃避同质化,但大家都没有真正思考如何找到解决方法。很多人在锻炼形的时候,只关注“学习”别人的形,又想锻炼出自己的神,是不科学的。因为你每天都在练习整容成别人,你的内心也在潜移默化的在自我催眠成一个“别人”,但你终究不是别人,终究不是自己的,怎么学都不会通过别人的形的手段达至自己的神。

《猫头鹰》
那就回归一个问题,怎么学?积累什么?对于这个问题要先回答另一个问题:何为雕塑?雕塑在当代一种更大的范畴下,可以是一个器物,可以是一个广场雕塑,可以是一个建筑。它更多是指代一种三维造型技术手段。怎么锻炼自己的造型技术手段?这一点我每天也在探索,每个人对于当代美学跟观察手段以及审美偏好都是有差异的,很自然的也投影在创作本身。
那当代的雕塑,我们更多是借鉴了学院的一种对于解剖和结构还有建筑方面的理解,去作为传统写实雕塑的基础。可是陶艺又是另一范畴。两者在审美趣味和材质的运用上,关注的方面和表现的意图其实也有差距。

《知秋》
如果真要去定义,我们当代的石湾陶塑,是能看到学院与民间一种很奇怪的对立,其实在我眼里,就是雕塑与陶艺的对立,西方与东方的对立,当代与传统的对立。雕塑西方当代站队成一派,陶艺东方传统成一派。但问题是现在两者也开始破圈趋同和单一的时候,我会思考:两者能否真正互相相融并产生第三个方向?但其实从航海时代开始,我们的文化早已开始了交流相容再各自分化,世界早已成环。从东方水墨,到浮世绘,到西方印象派,到当代艺术,到当代以一种新的面貌回来东方,我看到的是必然,并不是对立,而是新航海时代,是再一次的文化交流大潮,是传承。

《梦》
如果把这一切学术化,这就衍生了一个问题:石湾陶塑的基础是什么?传统是什么?发展的历程?传统在今天该是何种面貌?这个问题可能在当年没有引入学院体系之前,问题可能并不一样。但是如果完全使用学院的写实建构基础去做石湾陶艺,往往成品丢失了我们石湾传统陶艺里的泥巴味,传统石湾味的神。我无意去批判学院传统写实雕塑手法。我主张的是:什么样的写形手段,就有对应的神韵。我也去学院进修过,我去学的,是理解,而不是重复前人的道路。

《静观其变》
我每天都在努力学会理解世界上的造型手段然后忘掉,把他们化成我身体里的一种自己的写形语言,跟随我的眼睛去建构我理解的当代石湾陶艺。它不是纯粹的写实写意,他只是一种符合当下时代审美的一种石湾陶瓷创作,一种真正的“传统在今天”,而不是化石,也不是VR虚拟实景。

《逸步》
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去探讨和延伸。
当年的石湾陶塑不是写实也不是写意。
今天的石湾陶塑也不应该是。
未来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也不是。

《回眸》
(全文照片拍摄:潘炳森)